【内容摘要】：南街村模式就是适应市场经济的一种应变方式,是打出自己的品牌、盔得市场知名度的策略。它说明社会主义在实践形式上的多样化。因此,不应当过多地从“主义”上评判南街村模式,而要如实地回复到市场经济本身来认识新的现象。以前那种把南街村说成是“共产主义小社区”的看法,实际上未必符合南街村本意,也不是马克思主义学风所要求的思想方法。

【关健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南街村模式；品牌

一、从什么角度看待“南街村模式”？

南街,是河南省临颖县城南关的一个（行政）村。多少年来,这里既非名胜,也没名人,老百姓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在“农业学大寨”年代,想必那里也是与贫困为伍的地方。只是到邓小平推动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大潮涌来时,南街开始发生当地人祖祖辈辈都不敢想象的变化。南街村与其带头人王洪彬逐渐名闻遐迩。但南街村的出名不单是因为富裕起来（因为在全国比南街村富裕的乡村多的是）,而是因为它所坚持的一种宣传信念、一种内部体制、一种分配方式在国内大概是绝无仅见的,一时颇受众议。这就使得有心的人们怀着一种奇异的眼光来看待南街村,并对其一切归结为一种模式―独树一帜的“南街村模式”。

关于南街村的实际情况,直接参观者和报章介绍都说得不少,这里不需要重复。我们要讨论的是,到底是从什么角度来看待“南街村模式”？

在南街村声名鹊起时,中国结束“文革”已有多年,冒出这么一个形式上仍在进行“文革”试验的地方,自然使得人们耳目赫然。于是,关于南街村模式的议论蜂起,竟自在理论界吹起阵阵涟漪。中国理论界从“文革”以来就养成了分清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界限的习惯,分不清是非不是一个称职的马克思主义者。因此,关于南街村模式的争论似乎成了社会学上的“哥德巴赫猜想”,一时不绝于耳。争论的主要之点是：南街村是不是“共产主义小社区”？这种“小社区”是否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相抵触？其存在是否具有必然性和生命力？

不同意见虽从多侧面分析了南街村现象与实质,有利于加深对于新时期实践中不同经济形势的认识,但所有的争论仍未脱离一个关于“主义”的圈子,即从基本制度的划分上来看待这一新现象。因此,这些讨论终将给人一个印象―南街村模式被看成一种难以理喻的怪物。特别是当人们从“主义”的角度去分析南街村模式时,总是爱寻找经典的或权威的根据,或者径直从上层领导人那里寻找支持,但这样的根据并不好找。作为一种“主义”的代表,自然没有人承认它的必然性和可信度。因此,南街村模式实际上是被怀疑和否定的,只不过在一些时候,人们不愿挑破这层皮罢了。

二、什么是“南街村模式“的实质？

从80年代中期起,当别人还在为“主义”而争论时,南街村已经不声不响地走进了市场经济的轨道上,经过90年代的发展（这正是“主义”之争不绝的时段）,作为一个村级经济单位,在中国农村中它可说是很不错的。值得提问的是,这是坚持“共产主义”的结果吗？是“大树大立毛泽东思想的结果”吗？否。这是他们领悟和追随市场经济的结果。他们生活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生活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阳光卜,不可能作出别的选择、不可能采取别的经济模式。那么∗南街人和王洪彬采取的是一种什么模式呢？南街人自己也许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要创造一种“模式”,他们只是在做法上与众不同。

改革开放之前的多少年里,南街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变化：那时,南街人也在学毛主席著作,但没有学到实事求是的精髓：而只是在改革开放年代,才有了走上致富之路的新南街村。这时,南街人学毛泽东思想的意义就不同于以前了。显然,把南街村的变化归结为沿用“文革”时期的思想,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向的。

南街村现象不是“文革”的延续,因为,南街村同样经历了结束“文革”的政治进程,那时,它并没有特别的表现。南街村的出名是在市场经济在中国开始为人们逐渐接受,并表示出由谨慎而放开的实践之时。可以说,是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论述,以及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一系列新认识逐渐传播到党和人民群众中,变成市场经济建设实践中的种种创造之时。所以,南街村实践,是建设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理论的产物,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的一种应变策略。如果硬说他们的一套做法是毛泽东时代的延续,那只是形式,而不是实质。实质是：南街村走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路,至于如何走,用什么办法来满足市场经济发展的条件,那正是南街人的秘密。南街村成名后,被说成是“共产主义小社区”、社会主义的“希望”等等,将它赋予更多的“主义”色彩,这是一种误解,是只看形式不看实质而生的误解。对于南街村,这倒没有什么,但对于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坚持实事求是的学风,却是一件大事。

三、市场经济需要我们怎样做？

在中国跨进市场经济的大海之中时,人们最初的反映是喷发式的。许多人还喜欢拿大帽子来造势。一家小商店可以取一个大名字,象“宇宙开发公司”、“五洲股份有限公司”、“世界商贸城”等等,而南街村则把自己与毛泽东的名字联在一起,俨然担当着捍卫毛泽东思想的重任。实际上,他们是想真真实实地沾一沾毛主席的光辉。毛泽东虽然逝世了,但在中国人民心目中仍然闪现着挥之不去的伟大形象打毛泽东的旗号,是比任何明星、大腕、巨孽更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永久广告,是更容易建立知名度的金字招牌。这是别的人未能想到的,王洪彬想到了,并且做得不错：

南街原是一个贫穷的莫名小村,在中国,这样的小村千千万万,多如繁星,但南街村终究脱颖而出,原因何在？就在于它倾力创造一个品牌、一个可以被市场经济所接受的品牌。南街村进人市场之时,没有任何原始积累,按照通常的无形资产投人的方式,就是他们想到了创造品牌的重要,也没有那么丰厚的财力来树立这一品牌的极大知名度。但南街村不自觉地将以前的政治知识变成了经济于段,做到了用巨额财力才能做到的品牌效应。

在市场规律的作用下,人们已经注意到品牌效应与其价值。创造一个知名度高的品牌,是许多有作为的企业家的终生追求。为此,投人在知名品牌上的人、财、物力,可能是十分惊人的。而南街村毕只是一个小村,财力有限、人员不足、起步维艰,它用回到“文革”这样一种方式来打开局面,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TCL公司以韩流金喜善作为自己的形象大使；而南街村是把毛主席作为自己的形象大使了。这样说,也许有违南街初衷,但事情的发生和发展并不是以南街人自己的意愿为转移的。一旦他们走到了市场经济的节骨眼上,他们就不能不把路子走到底,何况他们的选择并无不妥。事实证明,南街村的选择是成功的。在市场经济下,南街人不可能挽起头发把自个儿提出地球。他们不能不遵从市场本身的规律去创造经济奇迹。于是,南街村领头人想到了打出品牌一计,以提升南街村的知名度。可以说,王洪彬在市场经济中的敏锐和应变能力超出一般,他以自己的不同与众的办法达到了非凡的效果。

现在,在方圆数百公里、在中原几省,乃至偌大中国,南街村都成了一个叫得响的角色。它为创造这一品牌所采用了一种独特的方式,这就是突出其“主义”色彩,重演被人弃之的“文革”时期的政治性象征,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产生广告效应。

市场经济是一所大学校,它教会并将继续教会人们许许多多的东西。

四、不争论不行吗？

邓小平在1992年春视察南方时的讲活中,提到“不搞争论”：在改革中纠缠姓“资”姓“社”的问题,一争论就复杂了,把时间都争掉了,什么都干不成了。这个提醒是十分必要的。可惜,对这句话,还是有一些人忘记了,还是有一些人愿意争下去,这就为南街村制造了一种造势的氛围和机会。

由此,也留下了一个特有的话题。人们总在探询：中央对南街村表态了吗,哪些领导人来过南街,某领导人表示了什么看法,等等。南街人当然希望得到肯定和赞许,那样会进一步提高自己的身价,但在得不到这样便宜的好处时,他们也大可不必费心,因为不论是否有明确的表态,南街村都可以一种神秘的使人品评的意味吸引广人的眼光。这就够了,因为他们要达到的是经济的目的,而不是政治的目的。在市场经济中,品牌的知名度是一笔不可小视的财富。南街村以一种政治的方式获得了这笔财富。

到南街来参观的人,许多是冲着其“主义”而来的,但可以断言,没有谁打算仿效南街村的“主义”观。这正是南街人心领神会的地方。为此,他们可以做得更为极端一些,甚至做到使人发笑、使人不解的地步。比如,“文革”中流行的“早请示,晚汇报”、“斗私批修”那一套,在南街至今照做,而且做得认认真真、煞有介事#在南街广场上巨型毛泽东塑像前,民兵持枪肃立,以示捍卫领袖的决心⋯⋯如此等等,在现今中国,这肯定是绝无仅有的。王洪彬并不需要人们的理解。同情也罢,欣赏也罢,旁观也罢,嘲笑也罢,总之,你是对着南街村而发,这就够了,这就达到了扬我之名、长我之利的目的。

实际上,南街村的经验不在于复旧,而在于从自己的条件和特点出发来适应市场经济、追赶市场经济,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学会游泳。当中国艰难地选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路时,南街人没有等待、没有徘徊,他们从不理解到理解、从不自觉到比较自觉,终于走在了市场经济的前列,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绩。但这些成绩的取得,实际上并非象他们在形式上标明的,是仿照旧办法的结果。

学会按照市场经济的办法办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南街村在市场经济中的作为,说是觉醒也罢,说是执迷也罢,说是先行也罢,说是落后也罢,都得承认一个事实：他们的生产力水平提高了。这一点正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落脚点。

在南街村所实行的那一套,未必就是真理,未必那么美好,也不会变成普遍经验,但是,既然他们愿意干、而且干起来得心应手,那么就让人家干下去。当他们在干中发现问题时,实践终将使他们走出迷茫。而现在就从理论上作出评价还为时过早。

五、结尾

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是客观历史与主观意志的统一和结果,不是单凭人们的主观愿望可以实现的,在这个长期的复杂的演进过程中,决定性的东西不是在短时间内可以满足的。王洪彬是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靠一个村不能支撑起“共产主义”实验的大厦,他本人也不可能决定共产主义在中国的命运。因此,他不象一些人所认为的那样,非要在现时去从事没有结果的“共产主义”实验。他的聪明在于,当人们陷于“主义”之争时,他却在实事求是地干自己的事业,打造一方经济发展的蓝图,这实在比那些无所作为的空谈要强得多。

从南街村现象的讨论中,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基本的信念：

“我们坚信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必然走向共产主义这一基本原理。共产主义只有在社会主义社会充分发展和高度发达的基础上才能实现。”“必须看到,实现共产主义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历史过程。过去,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比较肤浅、简单。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现在,我们对这个问题认识要全面和深刻得多了。”①

―这是值得立足于当前实践的共产党人认真领会的。

在上文写成之后,又得到若干消息：象南街村这样打毛泽东的旗号作为品牌的,也在被人仿效,已不只一家了。有报道说,黄冈市某餐馆重新称作“人民公社食堂”,包房起名为“毛选著作学习室”、“民兵营长办公室”、“公社书记办公室”、“武装部”等,这里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等革命歌曲,小姑娘随之跳着“忠字舞”,女服务员身穿草绿色军装,菜碗一律用土钵。②这种回到“文革”时代的创意,使人表示对其影响的担心,但也有人认为其特色鲜明、可以吸引顾客。其实,这家餐馆的用意同南街村并无二致,或者就是向南街村学来的。最近还有一条新闻􀀂!∀#年底,曾经名扬四海的“大寨大队”铁姑娘”郭风莲以大寨集团董事长的身份,来到广州推销其商品。她明确表示􀀂大寨过去是一个政治品牌,我们现在就是要利用它的知名度,把它变成一个经济品牌。③由此也可印证,将南街村的做法看作一种创造品牌的意识,是比较合理的。既然如此,何必以“主义”之争来讨论“南街村模式”呢？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中,将会出现许许多多适应市场的形式和做法。按照邓小平关于“三个有利于”的标准,我们应当欢迎,而不是争论。

参考文献：

①引自江泽民同志《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

②《楚天都市报》,2000年5月5日。

③《楚天金报）,2001年1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