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问：广西水果如柑橘、甘蔗等农产品滞销的问题每年都出现，但今年碰上了这次疫情，损失更为惨重。您认为这种大规模的滞销现象，最根本的问题是什么？要如何破解这个难题？

回答这个问题，先要普及两点常识。

第一点常识：一般性的农产品生产经营在由第一个阶段向第二个阶段跨越的过程中，必然出现滞销现象，其价格必然会出现大幅波动。以广西的柑橘为例，第一个阶段为供不应求阶段，如上世纪的八十年代。第一阶段的最大特点是增产和增收同步，是生产经营者追求数量增长收益的阶段，在这个阶段，种植面积快速扩大，柑橘生产经营很快进入供大于求的阶段——第二阶段。第二阶段的特点是增产和增收不同步，增产可能会造成滞销——价格大跌而减收，可能会勤劳致穷——落入小农生产积极性陷阱。这个阶段，生产经营者应该快速实现由追求数量增长收益向追求价值和价格增长收益的转变。但追求价值和价格增长收益是有条件的：第一个条件是高度分散生产经营的小农必须高度组织起来，统一技术标准和服务，统一仓储，统一品牌，统一销售和统一结算；第二，技术革命，普及追求品质的技术；第三，在组织内部发展合作金融和合作保险，支撑组织主导柑橘产业化生产经营——形成产业链闭环及其全产业链服务一体化。如果这三个条件没有，分散生产经营的农户就只能继续追求数量增长收益——恶性竞争，增产减收，勤劳致穷。

第二点常识：任何一种商品都有价格弹性，农产品价格弹性普遍偏低，特别是生鲜水果蔬菜，广西柑橘的价格弹性系数0.33左右，当柑橘供求平衡后，如果供给增加10%，价格下降33%。怎么办呢？只能通过有效的农民组织的统筹作用，把柑橘分级分批销售，在一级品二级品没有销售完之前，坚决不许三级品进入市场；如果因为疫情导致需求（采购商进货量）突然下降20%，产区的价格可能会突然下降66%左右。这种极端时刻，果农的果价支付采摘成本都会有困难了。这个时候，只能靠保险发挥主要作用了。

农民因为长期的血的教训，是能体会到上述两点常识的，但是，分散的农民是无能为力的作出任何有效的改善的。这要靠政府出台为民产业政策导向，以引导和扶持农民高度组织起来、并做强合作金融和合作保险，才能帮助农民实现由追求农产品数量增长收益向追求价值和价格收益增长的跨越。但现实是，有的部门的农业产业化政策是扶强不扶弱的，导致了大量农民增产不增收、甚至少量农民勤劳致穷，再由扶贫办来举全国之力搞精准扶贫。一个造贫，一个扶贫，政府部门分工协作的不错，大家都很忙的！

还有人问：这次疫情，对农业产业化发展有什么启示？疫情嘛，是特殊情况，是灾难。第一，靠保险。但需要严肃指出的是，农业保险只能搞政府扶持的农民组织内部的合作保险——不许赚钱！政府扶持发展农业商业保险——保险公司赚钱，肯定不行！农业保险如果是为了赚钱，肯定是错的，是不起任何积极作用的！第二，靠农民的高度组织化，由农民组织主导合作金融、合作保险及农业产业化。第三，靠建设带有一定合作性和公益性的仓储物流配送体系。

3月6日，农业农村部发布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相关发展规划。如果，规划是尊重我上面讲的常识的，就是好规划。

20200312于清远美林湖

作者单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云山杰出学者，土地法制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乡建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