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张鸣 　　12月6日上午，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农村报》、《乡镇论坛》杂志社、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社会问题研究中心、华中师范大学农村问题研究中心联合主办的第四届“南方农村报•中国农村发展论坛”在北京开幕，论坛主题为“还权于民与重塑农村改革之魂”。 　　张鸣就农民土地与农民的组织等问题，发表了主题演讲。 　　张鸣：大家下午好。我今天讲的题目是农民土地与农民的组织或者说农民合作。我们今天讲“三农”必须考虑一个背景，要考虑大环境和背景。我们很多方案、建议，在我看来都是没有考虑这个背景的建议，总是希望政府怎么怎么样，总是求政府怎么样，要政府一定要这样，一定要那样的，政府不干。很多时候指望这个政府为农民做事是相当困难的，除非某些政策是给农民获利的，但是他自己也获利才有积极性，如果仅仅是农民获利他们不获利，那是很难做到的。但是农民这个状况，无论农民还是农民工，在目前中国社会中，他们是处于非常弱势的状态，他们没有适合谈判的能力，他们不仅对政府没有谈判能力，没有博弈的能力，就是面对商人，面对资本也如此。 　　今年夏天张家口有很多菜地和菜农，那个地方离北京很近，三个小时的车程，那个地方收购菜价比北京市价格低10倍还多，在北京市卖4块钱的东西在他们那就是4毛钱，甚至还要低。中间商人是爱卖不卖，全都是这个价，无论找谁都是这个价，你不卖就把这个菜扔地里，完全没有一点的谈判能力。这个问题关键在什么？我们都知道没有组织，农民没有组织，菜农如果搞一个合作社，自己雇个车拉到北京就完了。但是没有人干这个事。都知道农民需要合作，中国农民从来不是像马克思讲的是马铃薯，那是欧洲农民，中国农民从来都不是马铃薯，从来都有组织。中国是一个市场网络，是一个从集市贸易开始，一直到外国的市场网络。解放前中国有一个大资本家，是搞租冢生意，做这个生意怎么可能没有组织，怎么能把这个东西卖到国外去，怎么收购的？我们农村本来就是这样，但是这个商业网络是被合资化，合资化其实不是让农民，农民是团体起来致富，是通过这个方式剥夺农民的土地所有权，同时摧跨农民的商业网络，完成统购统销搞的集体化，它的目的是城市化和工业化，所以要让农民搞集体化。为什么集体化？不搞集体化，农民的商业网络一直存在。这个没有了，进入集体的农民，变成公社社员的农民就是国家农民，已经是原始化农民，再承包制把他散出来就是这样，国家也不管，然后自己做。我们现在再把他们组织起来，农民需要组织，原始化农民没有能力需要组织，靠谁来组织？靠政府行不行？当年靠过政府，政府搞过，显然不行。现在也有些乡镇政府搞农村合作组织，但是搞的那个农村合作组织像公司一样，是盘剥农民的公司。比如搞一个生产藤椅的合作社，从农民低价收购藤椅，然后垄断市场卖出去，这种合作组织显然不行。如果像李昌平先生主张的，恢复像华西村这种模式行不行？显然这种模式是无法复制的。它是上一个时代集体化的特殊产物，拥有一些能人，拥有其他条件的便利搞起来的，无法在全国复制。所以靠政府不行。靠公司行不行？公司加农户行不行？显然也不行，农民的利益依然得不到保障，我们看到很多的纠纷，当然有好一点的，即使是好一点的也不是农民的自主资助。靠我们的知识分子下乡组织农会行不行？有些地方可能行，但是找不到特别有效、有能力的人去做这个事。只有一条路，只能靠农民自己，激发出农民的主体性，自己来组织。 　　其实很多知识分子，包括政府，都有一种心态，农民是一些小孩，不能给他们权利，不能放手，我们不帮他们就完了。但是不是这样呢？我觉得不是。要想让农民自主必须要有一个东西，我们现在靠谁都不行，农民怎么才有积极性？农民怎么才有积极性去组织起来？也就是说我们要进一步改革，要给他们进一步落实产权，给他们土地权利。或者说把该给他们的要还给他们，至于什么形式我们不讨论，是完全私有制还是什么方式我们不考虑，但是总得给他们落实权利。我们知道中国在改革前，长期几十年都解决不了粮食问题，农村普遍挨饿，除了少数发达地区，特别富的地区以外普遍都在挨饿。但是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我们给了农民一部分所有权，经济经营权，承包制，最后这个就不成问题了。虽然我们有的时候还担心安全问题，但是基本上在中国社会中，这种饥饿问题基本解决了。饥饿问题是一直困扰中国社会的一个问题，现在这个问题没有了。为什么？因为农民有了这么一点权利以后解决了，下一步该怎么做。现在我们看到很多侵权问题，最多的是政府的，官商勾结的。所谓的大资本对农民的侵夺，几乎没有一个例外，都是通过政府之手，这个跟历史的情况是一样的，只有官权利才有可能从农民那里无偿或者低价拿土地，如果仅仅是市场交易的话，根本构不成危急稳定的普遍的土地兼并。 　　我们现在怎么避免这个问题，指望政府把法律完善，现在说是农民集体所有制，给他们落实，集体发证。第一他们能发吗？第二发给谁？放谁那？这个村子放谁那？放谁那都可能给你卖了，现在很多土地纠纷都是冲着村委会去的。只有彻底地一个一个给人发证，发证以后他们才有保卫证的兴趣和欲望。为什么这些年来城市里面拆迁钉子户越来越多？如果试想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房产单位所有的话，怎么可能有钉子户？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关于拆迁问题的博弈和抗争？进而有相应的法律和政策的修改、政府的妥协。也就是说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工人还是农民、市民，他必须是一个自主的人，有独立财产权的人，才可能进行进一步的合作，自主性的合作。为什么？他要扩大自己的财产收益，他要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这个时候他会意识到合作的必要性，而合作在这个基础之上才是扎实的，才是真实的。也就是说每个人怎么样的去联合合作，不是把这个人变成非人，没有独立财产，没有独立法律地位的人才能联合，那不是联合。只有独立了才可以合作，这种合作才是真实的。所以我们现在首先要落实的是把农民土地给农民。怎么给我们还可以再研究，那是技术问题。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