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平：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土地法制研究院特聘研究员，中国乡建院院长。

2021年的中央一号文件中“在合作社内部开展信用合作试点”是对“以村社内置合作金融为切入的系统乡村建设”的肯定。本人认为“在合作社内部开展信用合作”才是2021年一号文件的真正亮点。

为什么村社内置合作金融如此重要呢？

今天第五讲的内容是：村社内置合作金融，是重新组织小农户及服务小农户最有效的途径，是小农户抱团发展现代农业和进入大市场的最核心条件。

中国的现代化就是要“消灭小农”，中国精英阶层都这么说的。上世纪90年代，中国精英们都相信所谓的“普世真理”，只要中国加入全球化一般制造业的梯度转移进程，当人均GDP达到4500美元的时候，农村人口就会减少到15%以下，中国的城市化就完成了，三农问题也就解决了。

当中国真的加入WTO之后，中国人均GDP达到1万美元了，而中国农村未被城市化的人口依然还有6亿多。事实与所谓的“普世真理”完全不符，但中国的精英阶层顽固不化，依然坚持依靠工业化城市化优先发展以“消灭小农”完成现代化道路和目标。我一直就认为：中国不可能像亚洲四小龙等先发国家和地区一样，通过加入全球一般性制造业梯度转移，在人均GDP达到4500美元的时候，可以将农村人口减少至15%以下。这是因为当中国加入全球一般性制造业梯度转移进程的时候，全球一般性制造业出现了“中国拐点”即由少数人为多数人搞制造、逆转为多数人为少数人搞制造，制造业过剩了，其利润极低了（100元GDP转化为国民收入由70元下降到只有30元），中国农民工的工资收入不到亚洲四小龙时期的工人工资收入的四分之一，这么低的工资收入怎么可能支撑农民工市民化呢？何况中国现阶段的房价远远高于亚洲四小龙工业化城市化时期的房价。

什么叫全球一般性制造业的“中国拐点”？

全球一般性制造业“中国拐点”是我发明的一个词，用以解释为何亚洲四小龙之前的先发国家和地区的现代化经验的“普世真理”，在中国及中国之后加入全球化的国家都变成了“谬论”。即使人均GDP达到1万美元，依然解决不了农民问题。希望“中国拐点”能叫醒精英们对所谓的“普世真理”的迷信。

在全球一般性制造业出现“中国拐点”之后，所有参与全球一般性制造业梯度转移的国家，都不可能在短期内消灭小农，或许小农会长期存在。

假如中国人口高峰是16亿，即80%的人口城市化了，依然还有3亿多农民，3亿多农业人口耕种18亿亩耕地，依然是小农。可以肯定的说，小农长期存在将是中国的基本国情。

千千万万的小农是中国农业之根本，也是中国之根本。但小农又是天然的弱势群体，是需要特别保护的中国之根本。无论小农的政治权利、经济权利，还是小农的社会权利、文化权利等等，都需要得到保护，这是必须的。

面对庞大的小农群体，该如何保护小农呢？

正确的回答是组织小农，把小农组织起来，把分散的传统小农变成有组织的现代小农。如何把一盘散沙的小农组织起来呢？历史上组织小农常见的有四种方式：

一、信仰，如基督教可以组织小农，但这条不能使。

二、灾难，如大洪水、大地震、大战争等来临的时候，但这个不常有。

三、阶级斗争，这个使不得。

四、英雄振臂一呼，但这个时代没有了这样的英雄。

今天之中国农村，靠上述四种方式都不能把小农组织起来了。今天之中国农村，土地是集体所有制，在土地集体所有制下建立有村社组织制度，但村社组织通过分田单干和村社集体经济改制之后，村社组织只是一副空架子了。如果在村股份经济合作社中内置合作金融，就可以很容易的将分散的小农再次组织进入村社体系之中，即形成高度组织化的、有强大服务功能的小农村社共同体。这就是说，村社内置合作金融是一种组织小农的有效方式方法，内置金融村社是一种有效的小农组织形式。

当下之中国，小农是最弱势的，帮助小农的最好办法是组织小农。我研究如何组织小农数十年，觉得最行之有效的组织小农之办法就是村社内置合作金融；小农的组织有多种形式，什么样的形式最好——能最有效的服务小农，我研究小农组织模式数十年，觉得内置金融村社联合社体系是服务小农最有效的组织形式。我十几年前开始以村社内置合作金融的方式组织小农，深感事半功倍。我所协助小农创建的内置金融村社联合社体系，集信用合作、保险合作、土地合作、房宅合作、购销合作及技术服务、品牌服务、养老服务、文化服务等等之大成，是服务小农最有力有效的小农组织形式。如果你真的想帮助小农组织起来，请协助你的村建立内置合作金融合作社；如果你真的想为小农提供无微不至且有效的服务，请协助农民创建内置金融村社联合社组织体系。内置金融村社联合社体系，是真正的开启乡村复兴之门的钥匙！

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要求“在农民合作社内开展信用合作”，是为中国千千万万分散小农重新组织起来提供了最有效途径，为小农户抱团发展现代农业和进入大市场提供了最核心的条件。（待续）

文 | 李昌平

编辑审定：曹益凤 周艺文